雨夜不归人(2 / 2)
前世今生多年的战斗直觉让他心头一颤,尚未来得及思考,手臂已经本能地飞速抬起,手腕一转,便将手里的铁胎弓抵上!
“锵!”
一声脆响,夷国人特有的波浪形箭头射中了铁胎,在弓身划下一道白痕,直接坠了下去。
“稳住——!先把脚拿出来!抓住我的手!”亓杨打马冲向一名梁修武带的小兵,可惜为时已晚,剧烈的疼痛让小兵那受伤的马儿疯狂奔跑了起来。
“不!不——成安!”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亓杨眼见着那小兵支撑不住,从马上栽了下来。
柔软的皮革马镫此时成了催命的绳索,紧紧勒住了成安的脚腕,让他挣脱不得,几乎是顷刻之间,他的战马已经拖着曾经的主人向前狂冲了数十丈,沉重的身躯在一片河滩边上倒下不动,溅起一片浅红色的水花。
地面粗粝的砂石上,只留下长长一行拖行的血肉痕迹,被雨水一冲,慢慢淡了。
“成安!”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那死去的成安的同袍。
“冷静下来!跟着我后退!脚都从那玩意里拿出来!”亓杨赶紧挺身向前护住仅存的几员骑兵,张弓搭箭便将远处一名偷袭的夷人射落马下。
刚才在场的约莫有十来个骑兵,亓杨粗粗一看,自己带着的几个都还没什么事儿,可是梁修武那边因为马匹拖行,一片混乱,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骑术精湛的梁修武自己还有下意识听了他的话的朱丘两人还完好无损。
强光散去,轰隆隆压抑的雷声从天际传来,交杂着淅淅沥沥雨水拍打的声音和士兵们的叫喊,原本平静的河滩瞬间变为人间炼狱!
这次偷袭的夷人战斗力和之前五原村的散兵游勇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来者有约莫五十来人,头戴斗笠,弓马娴熟,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强盗,倒像是什么有组织的匪帮。
“活捉了这几个大夏兵,回去放血给三弟祭旗!”夷人中的头目头上绑着一堆小珠子,高声喝道:“先把这个骑黑马的杀了!”
亓杨悚然心惊。
看来是之前剿匪留下的仇怨,斩草未能除根,如今找上门来,这事儿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打定主意,亓杨忽然调转马头,纵马冲向了夷人最密集之处,同时弯弓搭箭,一箭便冲着那夷人头目的眼睛射去。
夷人头目大吃一惊,似乎是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面对着几倍于己方的人手强行突破,赶紧避开,嘶吼道:“愣着干什么!放箭!”
然而此刻已经迟了。
两方人马距离本来就不远,眨眼间亓杨已经冲入了夷人的包围圈,趁着这些人还拿着弓箭,未来得及换成弯刀,抬手便将那铁胎弓狠狠一扫!
浇筑铁胎的三十力大弓岂是凡品,光是自重就足以让夷人喝一壶,加上亓杨使出全力,弓把所及之处,头颅闷声作响,鲜血飞溅,直接一把将周围三四个夷人扫落马下,瞬间在乱蹄下失了性命。
“杨哥儿!我来助你!”
朱丘在身后大喝一声,入伍数月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只见他拍马前来,直直冲进夷人的包围圈,大刀猎猎舞动,大开大合,一副不要命的架势,面前对上的夷人被他气势所慑,不由得心生怯意,气势上矮了一头,还未来得及后退,便被朱丘的大刀拦腰斩断。
见他二人奋勇杀敌,本来乱成一团的大夏军士们也逐渐找到了章法,众人都是先锋队出身,虽然以寡击众,却不缺勇武,纷纷冲入夷人中,两方人马交错,一时间兵戈相击,在雨夜响成一片。
正在酣战之时,有一个鬼魅的身影罩着蓑衣偷偷从亓杨身后靠近,趁着他专心对敌的功夫,从怀中掏出一把蛇刺,直取他的后心。
风声呼啸,月色氤氲,五感都被封闭大半,眼见那夷人即将得手的瞬间,一道闪电忽然斜斜劈下,划破黑沉的天空。
亓杨正在专心对敌,忽然视野一亮,看到面前脖子挂满饰物的夷人胸口铜片上冷光骤闪,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不好!有人在背后偷袭!
那偷袭的夷人万万没想到,亓杨忽然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腰身一晃,整个人竟脊背贴着马背,双腿一旋挺身而起,反手便夺过了那夷人的蛇刺,手柄一敲将他打下马去。
随后又蓦地借力一送,蛇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飞而出。
大雨滂沱之中,一点寒芒闪过,快得根本捕捉不到它的踪迹!
定睛再一看,那蛇刺竟已经穿透铜片,没入了刚才与之缠斗的夷人心口,只露出一个刀柄来。
夷人手中的大刀还未来得及劈下,嘴角就已溢出血沫,一脸不可置信地跌下马去。
“轰隆隆——”
雷声迟迟响起,掩盖了尸体坠地时身上装饰物相互撞击的清脆声响。
弹指之间,就有两人同时死于亓杨之手。
“艹!”那一直没有出手的夷人头目见到手下一个个落下马来,气得眼圈发红,拍马上前,只听得一阵金属相撞哗啦啦的脆响,手中武器终于现出真面目,竟是一条将近三丈长,手腕一般粗细的九节钢鞭。
“受死吧!”他暴喝一声,额角青筋迸起,只听“飒”的一声,可伸缩的钢鞭已经裹挟着风雨之声,冲着离他最近的梁修武狂卷而去。
梁修武正在抵挡身前的几名散兵,等反应过来时,铁鞭已带着千钧之力呼啸而至。
他惊惶不已,避无可避。情急之下,竟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将边上助攻他的朱丘扯到了自己身前!
亓杨转身应敌,这一幕正好映入眼底,目眦欲裂,顾不上面前的敌人,纵马朝那边冲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