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回忆(1 / 2)
尘封记忆里的碎片,那是前世的梦境。
翎语门的风依旧和煦的吹着,荡漾开的水面像一张蛛网,只有几只鱼儿在嬉闹。小小亭子,背后是青翠欲滴、宛若仙境的树木,鹅卵石铺的地,两旁是修剪过的枝丫,规规矩矩,不逾越分毫。
苻莺可无暇顾及这一番流水潺湲,树木葱茏的美景,她略带丧气的与封鸿走在一起,恨不得踢开脚下铺好的石头。
“明日又要考核,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废了。”苻莺抱怨着:“师傅这考得也太勤了些,这次不知道又有多少弟子要受罚。”
封鸿丝毫不担心,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好好练习,今年你已经被罚七次,继续努力,你一定会突破门中记录的。”
苻莺作势就要踢他:“我先把你打残,让你明日也考核不了。”
“哎?别别别,”封鸿旋身转到她另一侧,宽厚笑道:“每次考核你都会睡着,还是想想怎样补你那睡不醒的困意吧。”
也不怪她,翎语门私底下的考核不是去结境抓妖就是答题,这两样东西对于她而言都是睡觉的绝好时机。再者,也不止她一个睡,但不知为何,偏偏每次被逮住受罚的都是她。
苻莺正垂着眼眸想着怎样应付明日,封鸿却在她耳边轻轻调笑:“小师妹,那个人又来找你了,我先开溜咯。”
还不等苻莺反应过来,大师兄已桃之夭夭,鄙视的瞧他远去的背影,她实在忍不住内心骂道:“不仗义!”
“又在为考核而恼?”清脆的声音,他今日穿了一身雅青的衣裳,发上未挂装饰,却如何也不素净,反而雅致出尘。
苻莺见四下没人,眨了眨眼,低声凑近与他道:“还有一件事……”
霍陵挑了挑眉:“何事?”
说是不说呢?她看他认真等待的神情,咬咬牙,还是道:“我去给师傅的仙鹤修羽,一不小心修过了头,师傅现在……而且明日又要考核,私仇明仇,我真要破翎语门‘受罚弟子最多次’的记录了。”
修羽?修过了?他能想象到仙鹤此刻的模样,跟鸵鸟也差不多了吧。被苻莺的话震住,久久地,他才道:“我觉得此事至此,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呸呸呸!”苻莺忙啐道,叉着腰很是不爽:“谁说没有回旋的余地,我就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法子。”
霍陵不忍的看了她一眼,轻轻道:“你又想做什么?”
她的烂主意向来“滔滔不竭”。
只见她脸上一抹诡异的笑容,任那花那叶看了都觉得背后一寒,当然,霍陵也不例外。
她伏在他耳边细说着坏主意,霍陵觉得她实在是大胆的很,却还是同她一起去了莫萧恒的卧房。
此刻莫萧恒应该在房内查看卷,经过的弟子也少的很,办事的确要方便很多。
“快点快点,写好了没有?”
她一边偷窥屋内的莫萧恒,一边催促正趴在地上写字的霍陵:“你写得也太慢了些。”
霍陵道:“别催,再催这字就没法看了,我这不是在仿造封鸿的字嘛。”
写好后,他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收拾好才把这张纸给她。
苻莺接过把它折起来轻轻放在门口,还捡了块石头压好。准备完毕后敲了敲莫萧恒的房门,拉着霍陵迅速跃上屋顶。
动作轻盈,还不能让师傅察觉出来。
莫萧恒果然起身开门,见地上的纸左右一看无人,便弯身拿起来细细看去。
苻莺在这时从窗户跳进去,往他平日喝茶的茶杯里倒了点粉末,看着他站在门口的身影,莫名觉得自己正在犯罪。
回到屋顶的苻莺悠悠感叹道:“对不住师傅了,让他迷迷糊糊睡个两天两夜,接着就要去赴宴,怕是没机会考核了,啧啧。”这样一想,她还有点兴奋呢。
霍陵对她那一脸“小人得志”表示冷漠和鄙夷,悠悠道:“一旦被发现你就完了。”
一边拆瓦,还不忘满怀信心:“完了就完了,有什么比考核更糟?”
小小洞孔,她看见那干净的手指握住了茶杯,她激动的扯了扯霍陵的衣服,心里叫道:“你喝啊!不要犹豫,快喝啊!”
杯衔就要到唇边,那双手却一顿,竟又置了回去。
这!苻莺手中一松,本被扯得紧紧的衣服弹回去,某人一个没站稳,往后一仰就摔了下去。
这“噼里啪啦”的滚瓦声让屋里人抬头一望,苻莺暗想完了,连忙追着滚下去的霍陵,在他掉下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她丫丫的,你怎生如此重?”这重量让她呲牙咧嘴,恨不得任他滚下去算了。
霍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不妨再说一次。”
这恶毒的眼神!苻莺喉中一噎,连忙改口:“不好意思,神灵大人,小女子体弱多病,实在拉不住您的……”
“嘶”地一声,他手臂上的布被活活撕裂,两人瞳孔一睁,然后就是“扑通”摔下去的声音。
苻莺在半空中扯着迎风飘扬的半截袖子,觉得没来由的凄凉。
而下面,那扇透着清香的门已经开了。
霍陵黑着脸,莫萧恒冷淡的低头瞧地上趴着的人,一言不发。
这次玩大了。苻莺蹑手蹑脚的索性想要跑,却被猛然破屋顶而出的剑吓得也滚了下去。
霍陵还没爬起来却被某人狠狠砸中,他闷哼一声,眼睛都红了。
佩剑重回莫萧恒身上,他冷冷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怒气甚多,苻莺灰溜溜的揪着半截袖子从霍陵身上滚下来:“师傅,我说我们是来观赏月亮的,你信么?”
有点不敢看他,更不敢看艰难爬起来的霍陵。
“……”莫萧恒盯着她,半晌道:“仙鹤的事……”
“师傅我错啦!”她一把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哀嚎道:“徒儿不是有意的,徒儿见它羽毛渐长想替它修一修,谁知它不让,就这样折腾越修越丑。”
“哇呜呜,师傅我错了,你别罚我,我也是为师傅好啊!”
莫萧恒:“……”
霍陵:“……”
其哭声凄凉万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莫萧恒扯了扯他的袍子,清清道:“起来好好说话。”
“不!”她抱得更紧了:“师傅一天不原谅我,我一天不起来。”
霍陵心道:“你倒想得美。”
莫萧恒背上一僵,软了语气,温和道:“仙鹤一事,为师原谅你。”
她抬起头,可怜巴巴:“真的?”
莫萧恒点点头,她一抹泪,一跃而起:“谢师傅,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她拉着霍陵就想跑,却听身后清清淡淡的声音:“今日这事,还未算。”
“师傅!”她又要扑过去,却被他佩剑的剑光一闪,整个人再不敢上前一步。
“徒儿真的知错了。”她又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唯唯诺诺的看着他。
但,莫萧恒却不吃这套,悠悠道:“门训,抄一百遍。”
一百遍……
苻莺心中一凉,立马哀嚎道:“不要啊师傅,我真的真的错了,我不该在你的茶里放迷药,让你睡个两天两夜,醒来就不用考核。师傅,我真的错了。”
莫萧恒凝着她,目光更多是放在她与霍陵拉着的手上。
霍陵心知肚明,还稍微加了点力度,握得更紧了。
一声不响,莫萧恒拿着佩剑回屋,“扑通”一声关了门。
苻莺满脸莫名其妙,拍了拍房门,试探道:“师傅,你生气了?”
这不是还没喝吗?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屋里无声,苻莺刚想踹门,里面却道:“不必抄了,明日考核依旧。”
这计划算是泡汤了。
她灰溜溜的说了声“多谢师傅”,就同霍陵走了。
“现在只能保佑我明天不要再睡着,我真不想劈柴挑水了。”
她不知道,霍陵心里此刻正甜滋滋的,想到莫萧恒那眼神就很舒坦,眉目一转,道:“要不然,我们再回去把你师傅打晕绑起来得了。”
苻莺一哆嗦,幽幽目光瞅着他:“我怕是要被扫地出门了。”
闻言,霍陵突然凑近三分,惹得苻莺心中猛跳,一眨眼避开道:“你干什么?”
霍陵追上去笑着说:“跟我走,绝不用担心扫地出门。”
苻莺白眼以对,刚要回答,却听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
“苻莺。”是整理好衣衫的莫萧恒,白衣蓝边,发髻端正,墨发垂腰,随风一荡,嫡仙俊容。
苻莺痴痴的瞧着,万分感叹:师傅今日真是太“漂亮”!
无论何时,师傅的衣衫总是整洁如斯,没有多余的饰品,只单单那抹白色,却简单勾勒出画似的人儿。杀妖也好,除鬼也罢,绝不染一点血色。苻莺曾想,这世上除了师傅没有谁更加优雅得体,他不曾放声大笑而失礼,也不曾痛哭流涕而悲戚,只淡淡的神色,连笑的时候也只是轻轻勾住唇角,并未笑开。初见霍陵是俊朗少年惊艳无比,师傅却是春风入怀,畅怀十里,温柔却又淡然,好像,若即若离,似眼前又远在天边。
“苻莺,”莫萧恒站在她面前,再次唤出声:“随为师去瞧一瞧前几日抓的那只蛊雕。”